第47章执拗的她、唯一的「赎罪」(上)

时雨将头倚靠在尧光的胸口。虽然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,但是已多了几许血色,起码不再给人似是一个无生命的东西的感觉了。她的眼皮浮肿得很是厉害,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。因为折腾了很久,她的眼睛下现出了淡淡的黑眼圈。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。现在已经超过凌晨两点了,她早已疲惫不堪,但是依旧撑着沈重的眼皮,看着仍亮着的手术灯。

“任经炜不会有事的。”尧光揉了揉时雨的肩膀,“你先睡一会吧,手术结束了我会叫你起来的。”

时雨执拗地摇了摇头,看着手术室的方向。她怎样才能安心睡去?不看到经炜出来,她是绝对无法休息的。就算是闭上眼,也是睡不安稳的。她必须等在这里,在这里祈祷着,等他出来,等他平安出来。

看着时雨,尧光只能在心里深深叹口气。那天他回到家,却得知路笙临时不来了。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,却未曾多想。就算那时候多想了又能怎样,即便多想了他也不知道路家和任家之间建立的关係。况且,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。或者说,他还会鬆下一口气吧。毕竟,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被逼着和别的女人结婚了。

他不会想到,路笙,那样的还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女子,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。她也是被逼到绝处了吧。

终于,手术室上的灯熄了。意识已经迷离的时雨一下子惊过来,她站起身,还没站稳就向前冲去,脚却一歪。尧光赶快扶住她。时雨撑着尧光的手臂站起,再次向手术室走去。

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开了,数名护士和医生簇拥着一张洁白的病床走了出来。时雨几乎是扑了上去,被一旁的护士拉开。

病床上,经炜面色铁青,大半张脸被呼吸面罩遮住。时雨摀住嘴,低沈的呜咽声隐隐传出。她整个人软了下来,滑落跌坐在地上。

他还活着。他还活着。

尧光搂着她的腰撑起她,几乎是拖着她到了一旁的座椅上,让她坐下。一个医生向两人走来:“请问,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?”

尧光看了时雨一眼,见她实在不是能够正常答话的状态,便走到医生的旁边:“她是伤者的妹妹。有什么话就告诉我好了,我会代为转达的。”

亲眼验证了经炜的平安,时雨的意识立刻沈了下去。她知道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,但是她却已经无法辨别他在说什么了。眼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,什么都听不见。很快,她就沈沈睡去。

当她的意识终于浮了上来时,她睁开了眼睛。眼睛很疼,有种睁不开的感觉。外面很亮,但因为是自然的阳光的关係,并没有刺眼的感觉。她微微动了一下,就觉得全身痠痛。

“醒了?”

柔和而熟悉的男声在她的耳边响起。抬眼,便能看到尧光的脸庞。他的眼睛布满血丝,眼睛下面还出现了浅浅的眼袋。此时时雨才发现,自己的身上披着尧光的外套。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糟,但时雨立刻知道了这里是哪里。“经炜怎么样了?”她问道。

“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。要撑过接下来的48小时才算过了危险期。”尧光笑了笑,安慰视线黯淡下来的时雨,“不用担心,肯定没事的。那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跑到另外一边去了。”

“都是我害的,都是我……”时雨再次开始自责。

“这不是谁的错。”尧光抱住了时雨,“你做的其实也没有错。你那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。挑出这个选择的人不是你,是你的父亲。他也只是为了你们家考虑。谁都没有错。或者说,谁都错了。所以你不要一个人这么自责。”

时雨将头枕在尧光胸膛上,感受着尧光的体温,还有只有他才能够给她的安全感。

尧光轻抚着时雨的背:“大家都只是作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罢了。遗憾的是,最后产生的结局却太糟糕了。不过不是最糟糕的。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责任的话,就儘可能地去补偿吧。”

“补偿……?”时雨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着尧光。

“嗯。想想你能做的。能够为现在躺在那里的任经炜做的事。”尧光看着时雨,温柔地笑着。

时雨一下坐直了身子。“我要去找一泠。”

“你知道他在哪儿吗?”尧光问道。

时雨咬住了下唇,而后道:“不管他在哪儿,我都要找到他。一泠是因为我的关係才会离开的,我要在经炜醒来前找到他。”时雨站了起来。

“那我陪你。”尧光也站起身来,笑着道,“不许说什么『不要』之类的话。”

尧光先带着时雨去了经炜所在的重症监护室。隔着玻璃,时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经炜。经炜的两眼紧紧闭着,全身一动不动,就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。不知是否是因为苍白的房间以及苍白的床单的缘故,他的人也显得特别苍白。在他的周围放满了各种仪器,仪器上显示的数字跳动着。而他的身上也插了不少管子,遮住半张脸的呼吸面罩上不时凝出细小的水珠。

时雨就站在外面,静静地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,却无法触碰的自己的哥哥。深褐色的眼瞳映出单调而压抑的病房,眼神闪烁着。

她真的能够带回一泠吗?一泠明明把自己当做朋友,自己却这样厚颜无耻地伤害他,他会不会连见到自己都觉得厌恶?他大概,已经不想再看到自己了吧。

但是、即便如此……

“走吧。”

她转过身,对着尧光轻声道。努力扬起的嘴角的样子更是让人怜惜。尧光将手环住她的肩膀,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。